距離晚餐開飯,還有四個小時。
封雞,是老媽近幾年喜歡做的料理之一,手藝傳自奶奶,在這些年的不斷精進之下,老媽現在做的封雞,可說頗具水準了。只是,為什麼會叫做封雞呢?這裡的「封」,意思是「把將味道封住」,當然,你也可以說這叫做「滷雞」,因為一般的封雞肉、封東坡肉、封高麗菜,基本都還是要下鍋滷的,若說「封」,那是對於料理的意象描繪,若說「滷」,那是針對料理的烹煮行為,要說封雞還是滷雞,其實因人而異,不需要太在意。
而老媽的美味封雞,是加了些什麼東西,又是如何做成的呢?今天魚群我就不藏私,來和大家分享一下。
首先,需要準備的食材如下:雞肉、醬油、香菇、栗子、冰糖、人蔘鬚、料理米酒。
接著,是烹調步驟:
1.首先,用滾水燙過雞肉去腥。若表層太油,可在鍋中放入少許油,先將雞皮煎至微焦,藉此將雞油逼出,後續整鍋封雞才不至於太油膩。
2.接著,將香菇與栗子下鍋油炸,炸至外皮金黃即可起鍋。香菇先行炸過,滷的時候味道會比較香;栗子先行炸過,下鍋燉煮才不易糊掉或碎掉。
3.最後,將預先處理好的雞肉放入鍋中,加入醬油、香菇、冰糖、人蔘鬚、少許米酒與水,滷大約十分鐘後,等雞肉外皮變色,再加入炸好的栗子,等到雞肉完全滷熟,即可初步完成封雞。
十分鐘後,封雞初步滷過的樣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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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媽撈起滷汁,淺嘗一口,得意地點點頭。
「如何?」我問她:「味道可以了嗎?」我一臉認真地,聞著鍋裡香味四溢的封雞。
「你嚐嚐看。」老媽把杓子遞給我,我舀起一匙滷汁試喝,隨即大讚道:「真不錯!」我見鍋中汁腴味厚的滷雞,脂色粉亮誘人,霎時間舌唾泉湧,便急著拔筷要吃。
老媽立刻阻止道:「等等,現在還不是時候,要給它悶一段時間,下一餐才是最好吃的,等到晚上再吃吧!」於是,每次老媽滷封雞,我都得熬過一段看得到封雞,卻吃不到的殘忍時光,而每到此時,總是心蕩神馳,晃晃悠悠,連書都看不太下去,心頭只念著那鍋滷雞,真是有夠煎熬。
二十分鐘後,色澤誘人的封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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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時,可以做些什麼,來抵抗封雞的巨大誘惑呢?嗯,我多半會寫文,無論是寫《水瓶集》或日記。
還記得老媽曾對我說:她覺得做料理沒什麼意義,吃完就沒了,不像寫文或創作,可以留下點什麼,因此,她挺羨慕我會寫文。我當時只是笑了笑,沒多說什麼,不過心裡總覺得老媽誤會了,因為對我來說,我根本就不覺得寫文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啊!就像她喜歡做料理一樣,我也只是因為喜歡,所以就多寫,如此而已。
但是,每當老媽滷封雞的時候,寫作對我而言,確實又會浮現另一層意義,而且那層意義是非常具體、非常鮮明,鮮明到我幾乎無法忽視的——沒錯,此時此刻,寫文對我最大的意義就是「可以打發等待的時間」!
更進一步說,是可以獲得「心流」。
所謂的心流,是一個人完全沉浸在一種活動上的感覺。擁有心流,可以使人忘卻正在流逝的時間,進而忽略等待的空虛與煩惱,我始終認為,所謂的興趣,是一種讓人感受到時間變快的魔法,這種魔法之所以特別珍貴,恰是因為在人的一生中,總要面對許許多多、大大小小的等待,有些等待很幸福,但有些等待卻很辛苦,有些費時數小時(如等待封雞熟嫩),有些費時數週(如等待成績放榜),甚至費時數月(如等待學校開學),在這些特別容易感到煎熬的等待時光裡,要有效減輕自己的痛苦與慌張,往往就是要找一件事來沉浸,讓原本感到漫長的時光,在自己的世界裡能如火箭般更快速穿越。
而其中,最常見、最快速、最容易獲得心流的途徑,就是電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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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、書籍、模型、小說、漫畫、繪畫、足球、籃球、吉他、舞蹈、旅行、歌唱……世間美好事物之大之多,每個人獲得心流的方式都不同,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心流,需要透過不斷探索與嘗試,才能發現自己是否可以在某項活動裡體驗到那種渾然忘我的投入感。但說到這裡,我也不得不同時承認,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所謂的心流,這需要一點機運,因為世上大部分的人,對於世間眾多美好之事,都是既不特別喜歡,也不特別討厭的。
據說在心流產生時,心中會有高度的興奮感及充實感,關於這點,我非常認同。就像現在,我的腦子裡雖然還有老媽的封雞,但為了打出下一行字,又必須同時讓自己的注意力,保持集中在接下來要寫什麼,這種渾然專注的感覺很難言喻,有人說這叫做「神馳狀態(Zone)」。
而活在世上,我始終願意相信,能找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心流途徑,真的是一種非常、非常珍貴的幸運。
距離晚餐開飯,還有三十分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