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點,天微微亮,雨濛濛落,開車載老媽回水里。每次回去,必吃水里國小旁的乾麵。
所謂的「乾麵」,我吃過上百間,但遺憾地說,沒一家做得像水里乾麵那樣好吃又迷人。
什麼叫「乾麵」?說到「乾麵」這兩個字,你會想到什麼?嗯,大聲一點,是不是「肉燥」?如果是,請容我暗笑片刻,因為在我的標準裡,乾麵一旦加了肉燥,直接大扣四十一分!為什麼?因為麵加了肉燥,那他馬的叫「肉燥麵」!如果招牌上寫著乾麵,結果端上來是一碗肉燥加麵,那代表店家連什麼是真正的乾麵都搞不清楚!
什麼叫真正的乾麵?首先,在我的理解裡,就是不要加任何一塊肉燥!如果要加肉燥,那就請在招牌上老老實實地寫上「肉燥麵」三個字!如果這兩種麵是同一種東西,那何必再發明「肉燥麵」這個詞?而不全都講「乾麵」就好?既然會分開講,顯然它們就不是同一種東西。對我來說,肉燥麵之於乾麵,就像餛飩麵之於牛肉麵,那完全不是同一種料理,不可以混為一談!
而水里國小旁的乾麵之所以迷人,首先第一點,它就是不加「肉燥」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。
水里國小旁的乾麵
*
那麼,所謂的「乾麵」到底要加些什麼?坦白說,就是撇開肉燥,加各種醬料去調味麵條,無論是加醬油、沙茶、甜辣醬、辣椒醬、蒜泥、蔥花……無論加什麼東西都無所謂,總之就是要夠好吃。而這裡,大家完全憑硬實力決勝負!判斷一碗乾麵厲不厲害,這裡才是最大的分水嶺——而不是去加什麼肉燥,然後再來混淆「肉燥麵」和「乾麵」的概念!
水里國小旁的乾麵之所以迷人,就在於店家就是有辦法在不加肉燥的情況下,純粹憑硬功夫征服饕客的味蕾!而且最厲害的地方是,它的調味非常簡單,但即使如此,別人(老媽)再怎麼模仿,就是做不出那味道!
水里國小旁的乾麵
根據多年來的反覆研究,我們發現這家乾麵始終就只是加了沙茶、醬油、蒜泥、油蔥酥,然後再搭配一點豆芽和一塊油豆腐而已,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可以好吃成這樣?這完全沒道理啊!
後來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,自知能力不如人,我們便決定每次都乖乖回水里吃就好,反正人家一碗也才賣三十五而已。仔細想想,我們吃過數十次了,但始終沒有一次讓人失望,這種對味道的堅持像一種承諾,在這個什麼都留不住的世界裡,讓人覺得格外安心。
*
最後,對我而言,乾麵要達到極致美味的境界,除了要滿足以上兩個困難的條件,還得避開某個致命的缺陷——乾麵吃完以後,碗底不能留有湯汁!
仔細想想,乾麵的碗底下為什麼會有湯汁?很明顯,就是煮麵的時候沒有把麵條上的水瀝乾就倒進碗裡,這個細節沒處理好,水分就會留在碗底稀釋醬汁的濃度,水分越多稀釋越嚴重,這可是乾麵的致命傷!如果乾麵吃完以後,碗底還有湯汁,那應該叫做「溼麵」或「湯麵」,怎麼可以稱為「真正的乾麵」呢?
當然,關於這點,水里乾麵依舊完美地避開了。
乾麵吃完,碗底乾淨俐落,不留任何油花和湯汁,這才是真正的乾麵應該要有的樣子!
*
最後,大家可能會好奇這家乾麵店叫什麼名字,坦白說,吃了十幾年,我也不知道。這家店始終連個名字都沒有,而且他們好像也沒有取店名的打算,或許是因為乾麵實在太好吃了,在地的老饕都會捧場,有時候賣到九點左右就全部賣光,根本不需要搞什麼店名或廣告行銷。
那你問,魚群我現在到底在幹嘛?
嗯,純粹只是老媽每次誇讚水里乾麵時的形容詞,不是說「棒」就是說「讚」,用字遣詞之貧乏,被我嘲笑了一番,而這篇文章,只是想證明我有嘲笑她的本事而已,哈哈。
水里國小旁的乾麵店。沒有店名,麵價也沒有標示,點餐也不用劃單(根本沒這東西),全部跟老闆娘口頭點。老闆娘記憶力驚人,吃十餘年,店內經常滿座,但從沒給錯東西或算錯一次錢。至於乾麵的價格多少,得先吃過一次,跟老闆娘結帳的時候才會知道,這才叫真正的「道地」與「自信」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