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高中的小朋友要學測，其中有一個女學生(下面化名阿玟)跑來問我「選志願」的問題，她說她不知道自己想念什麼科系，問我能不能給她一點意見。
「妳知道嗎？其實『挑科系』，或者將來畢業『挑工作』，跟『挑伴侶』的邏輯是很像的。」我跟阿玟說。
妳想像一下，現在擺在妳眼前的科系，就是一個個條件不同的男人，而學校就是媒人，媒人會用盡方法告訴妳，她手邊的那個男人條件最好。比如工程學院會對妳說：「來讀我們這個科系！雖然過程會很辛苦，但將來一定找得到工作！而且薪水很高！」
翻譯成媒人的話就是：「和我手邊這個男人交往看看，他是潛力股，將來會很有錢！」
又比如，人文學院或許會說：「來讀我們這個科系！妳大學四年不用面對死板的微積分與工程數學，妳可以認真在大學把語言專心學好，將來出國當交換學生，過個既充實又美麗的大學時光！」
翻譯成媒人的話就是：「和我手邊這個男人交往看看，他幽默風趣，妳和他在一起會很快樂的！」
「好，妳告訴我，妳想要選誰？」我問阿玟。
「我會選那個幽默風趣的男人！」阿玟秒回答。
「嗯，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。」我笑笑地對她說：「首先妳要知道，不管妳選擇哪個男人，都是對的，也都是錯的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什麼叫又是對的，又是錯的？」阿玟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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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因為坦白說，如果妳選擇和那個幽默風趣的男生交往，妳可能會過上非常愉快的幸福時光沒錯，但妳也可能會在之後發現，現實生活很殘酷，妳和他畢業後還繼續在一起，可能會沒有舒適的好日子過，甚至會常常因為柴米油鹽而鬧得不愉快……放到『選科系』裡的語境就是——妳可能是抱著對這個科系『有興趣』而去讀，可是讀了卻發現就業大環境並不友善，雖然度過了愉快的大學時光，但畢業後卻發現工作帶給妳的報酬，讓妳的現實生活變得幾乎沒有選擇。」
從這個角度來看，妳剛剛的選擇就是錯的。
「可是同樣的，如果妳選擇和那個潛力股男生交往，可能將來會過上好日子沒錯，但妳可能會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愛他，然後和他相處得非常痛苦……放到『選科系』的語境裡就是——妳可能是為了這個科系『有錢途』而去讀，可以讀了卻發現自己根本一點都不愛，於是不僅大學四年過得一點都不愉快，連畢業工作也感到折磨和痛苦。」
從這個角度來看，妳剛剛的選擇就是對的。
「所以，完全看妳要從什麼角度去解讀。在這世上，覺得薪水和生活才是一切的人，會卯足全力說服妳去讀『有錢途』的科系，或者說，說服妳跟那個潛力股男生交往；而覺得妳喜歡什麼更重要的人，會卯足全力說服妳去讀『妳喜歡』的科系，或者說，說服妳跟那個妳或許喜歡的男生交往……」
「兩邊都是對的，沒有誰的答案比較正確。最重要的是……」我停頓了一下。
「最重要的是？」阿玟看著我。
「不管妳最後選擇什麼，妳都要能自己『肯定』自己的選擇。」我瞪大眼睛，很認真地對她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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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卻換來阿玟的一臉疑惑。
「嗯，我的意思是，如果妳挑了那個『妳喜歡』的男人，那妳就要相信自己的這個選擇是最好的，因為妳永遠不可能跑到另一個平行時空，去和那個『有錢途』的男人再重新交往一次……也就是說，妳的選擇是『唯一且不可逆』的，不會有任何對照組可以比較，所以妳只能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。」
我和阿玟說：「妳和我都不是上帝，我們不會知道妳的另外一個選擇背後，究竟會為妳的人生帶來什麼。或許妳選了『有錢途』的男人之後，會在三十歲的時候經歷一場重大的意外，然後生命從此畫上句點……這是我隨便瞎說的，我們都希望這件事不會成真，可是會不會成真，誰知道呢？誰又敢確定呢？」
阿玟對我笑了笑，說她自己是一類的學生，所以也不可能選擇那個「有錢途」的男人(意思是讀工程學院)。我對她說，前面只是舉例，讀一類的出路好不好很難一概而論，因為所有科系都是根據產業需求創造出來的，或許她把外語練得很專精以後，還是能找到薪資高又符合興趣的工作。
「不過，如果真的要給妳一個具體建議的話，我可以給妳一個，妳參考看看。」我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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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認真地問阿玟：「我記得妳跟我說過，妳是很討厭數學才選一類的對不對？」
阿玟大聲說道：「對！我超級討厭數學！我不僅討厭數學，數學也學得很亂七八糟，哈哈哈。」
這時我突然想起來，阿玟上次全模數學只拿兩級分。
「嗯，那我建議妳不要去讀商學院。商學院有「經會統」(經濟學、會計學、統計學，合稱經會統)，那都是大量的數學。所以，撇除商學院或其他很吃數學能力的科系，從其他妳還能選擇的科系裡，挑一個妳感覺自己比較喜歡的吧！」
「那畢業後的出路要去比較嗎？」阿玟問。
「妳可以比較，但沒那麼重要，因為產業變化得很快，而且那是好幾年後的事，不穩定的因子太多。」
「妳數學特別不好的話，只需要注意一點，那就是不要讓自己掉進那些很吃數學能力的科系，因為那顯然不是妳可以發揮得好的戰場。妳只要小心排除掉那些一定會把妳搞瘋的科系，然後再從其他妳還可以選擇的科系裡，挑一個妳最看得上眼的，不要害怕，選擇下去，然後相信妳的判斷、肯定妳的選擇，就ok了。」
「妳只要能夠相信自己的判斷、能夠肯定自己的選擇，就不會在選擇之後輕易感到委屈、感到後悔……而一條不會讓妳輕易感到委屈和後悔的道路，對妳而言就會是好的道路、正確的道路。」
這個道理，不管是用在挑科系、挑工作，還是挑伴侶，都是一法通，萬法通的。
這篇文章，送給對選科系感到迷惘的阿玟。